裴晋阳看了视频之后，脸色看起来还好。
    只是沉声询问：“除了这些，他们私下还有其他接触么？”
    程风的语气很寻常，叫人听不出半分疑点。
    “没有，在此之前没有观察到二爷和秦婳私下有过接触，今天傍晚二爷突然出现的时间是秦婳的下班时间，而且通过查看监控，能够查得出来二爷是提早抵达地下车库而后就一直在车边等候秦婳，看起来两人是没有事先联系过的。”
    程风的语气很镇定，仿佛就像是在陈述某种事实。
    但裴晋阳仍是皱了下眉。
    抬起视线，似乎多看了他两眼。
    程风轻咳了一声，“我的意思是，二爷应该是突然起意去见秦婳的，秦婳在车库被他堵住，也是倍感意外，但出于客气还是请他去大厦一楼的cafe小坐。”
    程风跟随裴晋阳这么多年，从来都是谨言慎行从不多话的人。
    但凡他多说一句话，裴晋阳都会很清楚他是为了什么。
    此刻程风是在帮秦婳说话。
    无论出于何种目的。
    他的确是在帮秦婳说话。
    所以不仅裴晋阳的神色多少有些不同寻常的反应。
    程风自己心里也很清楚。
    他在冒险。
    即便明知道是冒险，他却仍然选择要帮秦婳。
    好在裴晋阳的目光很快收了回来。
    对整件事不置可否，也对程风的断言不置可否。
    程风这一次是真的观察不出裴晋阳的情绪。
    自家主子本就喜怒不定，而且情绪隐藏极深。
    如果裴晋阳在他面前状态放松，不加掩饰。
    那么程风还尚且有可能猜到他此时此刻的情绪以及猜到他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可如果裴晋阳在他面前的状态是冷淡的。
    程风就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心里惴惴不安。
    秦婳才刚住进公馆。
    如果今晚闹出了事。
    他的确是要担责任。
    若是理论起来，他心里也对秦婳有愧。
    …………
    跟随裴晋阳离开办公室后。
    桃初本来就一心等着瞧好戏，此刻更是有意在门口候着。
    她尾随其后，眼见着裴晋阳脸色阴阴。
    脸上一丝情绪都没有，猜测起来肯定不是很愉悦。
    至于程风。
    程风的脸上是没什么，可眼睛里明显写着对那个女人的愧疚和隐忧。
    桃初这会儿是既得意，又愤怒。
    得意的是她知道自己的威胁果真有效。
    程风果然不敢有意隐瞒。
    她的威慑力在程风面前仍旧是不容小觑的，至少没有因为她这段时间没立什么功，以至于裴爷看上去似乎有些疏远她而受到影响。
    桃初尾随其后什么意图，程风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而桃初在他面前似乎也根本没有要掩饰的意思。
    她面色青青，直到走到裴晋阳身边才露出小脸。
    低声跟裴晋阳说了几句话。
    裴晋阳神色如常。
    随后程风上了自己的车，却亲眼看见桃初跟随裴晋阳上了他的防弹房车。
    程风心里就仿佛有股气正堵得慌。
    桃初今晚保不齐是要搞事。
    她诚心等着看戏。
    如果到了最后发现戏看不成，她保不齐要亲自搞事。
    但是这样一来……她针对秦婳的意图未免也太明显了吧。
    桃初固然一直深受恩宠。
    却也从来没有做过胆大造次的行径。
    程风一时摸不准她的想法，只是无尽担忧。
    …………
    而实际上桃初的行动还没有到程风担忧的那种程度。
    她只不过是找了个借口和裴晋阳谈公事。
    裴晋阳自从入主内阁以来，大多数的时间自然都是放在内阁和议会上。
    从政和经商是很不同的。
    裴晋阳从前只经商的时候，他只需要在公众面前扮演好商人的角色，而私底下是什么样的角色，很少人会去关注。
    但从政就不同了。
    从政之后除了必要处理的政务之外，还有很多疲于应酬的时间。
    可以说他要分出至少一半的时间与官场上的人应酬，更要和内阁乃至议会中各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交好。
    而裴氏的生意，他虽然为了避嫌表面上交托给闻雅。
    实际上需要拿主意的一些大事，仍旧需要他亲自处理。
    所以裴晋阳刚走上这条路是繁忙又辛苦的。
    几乎没有什么私人时间。
    桃初的身份自然不能明目张胆地跟随裴晋阳初入内阁。
    她只能处理生意上的事。
    而生意上的事越来越多的被闻雅接手。
    她打理的部分就越来越局限。
    但好在她仍然有自己特殊的只能。
    有些事，她能够办，而且能够办得很漂亮。
    而闻雅是永远替代不了的。
    桃初自有一套手段，在众多富商权贵之间周旋。
    不仅仅是许多富商夫人与她格外交好。
    连一些分量举足轻重的政要平日里也要给桃初几分薄面。
    她打下这份人脉关系的基础和闻雅不同，走的路子也完全不同。
    可以说闻雅走的是外长千金的路子。
    而桃初……才是真正适合女人走的路子。
    所以裴晋阳这么多年来从未真正给过她冷遇，多半也是凭她自己的本事。
    桃初这会儿借口有要紧事和裴晋阳相商。
    平日时间不足，裴晋阳便让她上车一同回公馆。
    路上能谈完的话就结束，谈不完的话等回去后再继续去书房。
    桃初今天口中的主要角色是陈遇南。
    她说了自己的几个看法后。
    裴晋阳语气淡然，“这个人我有印象，身家背景复杂，虽然现在生意做得很大，但并不是正经的名流望族，在江城这个地方，目前还没什么权贵给他面子，怎么，你最近接触过陈遇南？”
    桃初点头，“我有心查他，已经在酒局上撞见三次了，不过为了避免让他起疑心，前两次我都是远远地观察，并没有和他直接接触过。唯独前头……我是和他玩过牌九，也喝过几杯，多喝了几杯之后他倒是有兴趣跟我聊了几句，这个人隐藏很深，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我之所以查他，是因为有收到风。”
    裴晋阳起初听桃初说话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手头还在处理一些邮件。
    是听到最后，他才搁下手头的事情，把平板顺手关了。
    他挑了下眉，似乎有些好奇，“陈遇南，你说的就是这个从堂口混出来的人，准备下届参选？”
    桃初终于说得他感兴趣，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桃初意味深长的口吻继续说：“我还查到陈遇南未必会有耐性等待下届大选，毕竟时隔太久，变数也大，现在的内阁和议会形成的格局，谁知道三年后会变成什么样，前阵子金融局局长不是查出得了癌么，听说……陈遇南已经背地里有所准备，准备竞夺这个位置，作为三年后竞选的铺垫。”
    裴晋阳听到这里终于是抿着唇嗤笑了一声。
    声线虽然冷淡，却听得出十足的讽刺之意。
    “听起来还真是有点意思，不知道是什么人给他的信心，这个陈遇南……看来我有机会是得会一会他。”
    桃初亦是冷笑了一声，声音变得更加幽冷，“更有趣的还在后头，我这几天从多角度查他，本意是查他的人脉，没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