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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8章 一会儿有你疼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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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伤感湿漉的眼睛就直勾勾地望着他。
    “今天下午想起我哥哥,想起他车祸爆炸惨死尸骨无存的画面,一整晚心里都难受的很。不瞒你说,我有心要将这件事彻查到底,他的死一定不是意外,一定不是。”
    秦婳骤然郑重其事地开口。
    裴晋阳的脸色多少有些意外。
    但他总归还算是克制。
    语气平缓温和地道:“秦御过世的时间还短,你放不下他时时想起也能理解,只不过你现在在秦氏任职,要担负的责任本来就重,我担心你身体未必吃得消,有些时候心病比身体上的疲惫伤害更大,你不愿相信他死于意外,非要彻查,我不反对,但是你总要学着放宽心,查是一回事,伤心难过是另一回事,总不能每次想起他你都悲痛欲绝一回,这样长此以往下去,身体如何能吃得消?”
    秦婳抿着唇,半晌都一言不发。
    眼睛里的悲伤丝毫不加掩饰。
    裴晋阳的脸色略显得有些沉,但是也不算明显。
    秦婳骤然攥住了他的手,纤细瓷白的手指就握着他的手腕。
    愈发施力,攥得很紧。
    裴晋阳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背,“秦婳,你长大了,心思也比从前成熟许多,我跟你讲这些,都是为你好,希望你能听进去。有些事即便知道无论如何不可能彻底放下,却也要学着释然,他固然早逝,你却要继续活下去,总不能为了悲伤拖垮自己的身体,何况你本来就得过抑郁症,心病是最容易复发的,你若是能将他的死放下,并不会影响你继续追查事情的真相原委,也有助于你将来更好的生活下去。”
    秦婳这会儿盯着男人的眼睛。
    到底是不知能不能信他。
    或者是能信几分。
    从前秦婳看着他对自己体贴关切的样子。
    总是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必不能是装出来的。
    都是寻常人,谁会有如此精湛的演技。
    如果一个男人能够把爱意和怜惜都当做演技一般肆意施展。
    那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所以秦婳一直信他七成。
    信他对自己即便有隐瞒利用的成分,可感情也该是真的。
    也或许最终就输在自己的愚蠢和自负。
    所以才一败涂地。
    如今的秦婳并不敢信他。
    哪怕是五成,也不敢尽信。
    可即便是不信,也不能不听他如何表达。
    秦婳只能赌一赌自己的头脑。
    只要能让裴晋阳多做表态,兴许多少能够从他话语间探听出几分蛛丝马迹。
    秦婳仍是执拗地攥紧他的手腕。
    一字一句地吐字。
    “哥哥没了这么久,我也累得很,疲惫的很。我何尝有一天不想放下心病,接受现实。可如果他的死是单纯意外,我便也认了,大概是我跟秦御真的只有做兄妹的缘分,却注定做不成夫妻。可是我一直在查,却查不出什么结果,旁人也没有尽信他会真的死于意外。价值千万的劳斯莱斯,怎么会轻易出那么惨重的车祸,就算是追尾,也能够保全车身才对,何况还会起火,如果连劳斯莱斯的安全系数都这么低,还有什么车子是安全的。总之我不信……所以我一定要查出结果,等抓出幕后真凶的那日,也就是我能够彻底放下心事的日子。”
    秦婳在说话间自始至终观察着男人的神色。
    连任何一个细枝末节都不肯错过。
    裴晋阳的眼神中有不忍,但也有些许不耐烦的痕迹。
    她在他身边却不断提起自己的另一个男人,他心里有不快也属正常。
    何况明知秦御是她心中永恒的挚爱。
    任何人都无可替代的角色。
    裴晋阳拍了拍她的背,“你要查就查吧,我说过了,我不反对,只是希望你查归查,自己眼下的日子还是得好好过。”
    秦婳忽然加重了手里的力道,抓得他手腕处有些痛感。
    秦婳抬头望着他,紧紧地凝视着他的眼睛。
    眼神里似乎都闪烁着水光。
    “裴晋阳,我想要你一句实话,我哥哥的死,究竟,与你有没有关系?”
    秦婳紧紧盯死他,就像是今夜非得从他口中探出一句实话,否则就不肯罢休的意思。
    裴晋阳眉头紧锁,脸色终于是阴沉下来。
    他亦是低头盯着秦婳。
    “我不是一早跟你说过了,与我无关,你到现在还在怀疑我?”
    秦婳红着眼睛,委屈得像是只兔子。
    裴晋阳心底是愠怒的。
    她为了秦御悲戚心痛也就罢了。
    如今还三番五次的拿秦御的死来质询他。
    可明明是该动气的。
    但又心疼她心疼得紧。
    又气又痛的滋味,也不过是如此了。
    秦婳声音里染着哭腔,“我不知道能不能信你,查了这么久,动用的都是秦家固有的人脉,按理说秦家的人脉也并非无能,却什么都没有查出来,明知是不可能没有任何蛛丝马迹的,可就是查不出来,想来……是有人有心安排,不愿意让我们查出任何证据,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怀疑谁,你是最有可能做完这件事后摆平一切不留下任何痕迹的,我也只能怀疑你……”
    她说到此处。
    裴晋阳的脸色终于是黑沉得带了几分怨气。
    他抬手拨开秦婳捏着他手腕的小手。
    板着脸,语气中透着十足的不耐。
    “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秦婳,我如今忍让你,是因为我自知自己欠了你,无论是从彼此的感情上论,还是从你给我生了掌珠的方面论起,我都觉得自己欠了你,所以有些事情,我不想跟你计较。你如果想好好过日子,我自然会好好待你,可你如果非要隔三差五拿这件事来闹,我是真的没办法与你好声好气的,你如果有本事查出证据证明是我暗杀秦御,我也随你折腾,问题是你明知道自己没有证据,谋杀这种罪名也能随便往我头上扣的是么?!”
    秦婳总算是了无痕迹地成功激怒了他,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人本来就是在盛怒之时才会多言。
    若是想多听几句裴晋阳的说法,也得要让他在情绪濒于失控之时,听见的话才最为有效。
    秦婳故作悲伤至极的模样。
    她伸手掩面,低声啜泣。
    “你有本事杀了他,也有本事操控警方和法医,我能有什么办法去查明真相查出证据,所有人都知道你如今在内阁稳坐第二把交易,将来还不知道会不会继续上位,你的本事实在是太大了,我自认无能,就算是怀疑你,又能如何?”
    秦婳的指责和质疑摆在明面上说得如此直白。
    真的是让裴晋阳怒火攻心。
    方才他已经是竭力隐忍克制。
    秦婳才刚回来不久,他是一万个不情愿和她爆发冲突的。
    可她已经过分至此,看起来是为了秦御什么都能不管不顾了。
    裴晋阳也算是彻底心灰意冷。
    他挪至床边,动作极快地整理好自己被她解开扯下的衣衫。
    而后便起了身。
    语气僵硬冷漠地道:“秦婳,你所说的每个字都毫无根据,怀疑一个人犯罪,也不能仅凭你一张嘴,没本事没能力不能作为借口,更不能作为呈堂证供看得出你今天情绪确实很差,我也累了,不想跟你争吵,你自己冷静下来想想吧。”
    他撂下这番话后抬腿就走。
    秦婳瞧着他动了气要拂袖离去的样子。
    立刻就赤着脚跳下床,像只兔子似的飞奔过去,板着一张满是泪痕的小脸,敞开手臂堵在他跟前。
    她红着眼,抬高了下巴,语气冲撞,“裴先生这是恼羞成怒了么,如果当真不是你做的,为什么我什么都查不出来,如果你真的问心无愧,那就亲口告诉我你确信秦御是死于意外,毫无任何人为的成分,你发誓啊,你对天发个毒誓,如果秦御死得冤枉,你裴氏一族都死于非命好不好!”
    秦婳像是崩溃了,声音尖细扯着嗓子喊叫起来。
    说出来的话也是瘆人。
    裴晋阳铁青着脸,像是被她气到了极点。
    抿着唇身体僵直。
    几秒后才缓缓抬起手掌。
    “秦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秦婳两眼泪汪汪的。
    她自然知道自己说得过分。
    而且过分到了叫他不能容忍的地步。
    谁会愿意以自己家族全族人的生命起誓。
    何况是裴氏这样的名门望族。
    他把自己的亲弟弟裴易看得多么贵重。
    又是亲手将他扶起上位。
    在裴晋阳心目中,只怕是再没有比裴氏更要紧的了。
    秦婳这样说话,无异于是触碰了他的底线。
    男人抬手似乎要打她。
    秦婳也没躲。
    她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他的眼睛。
    像是今夜非要替秦御讨个说法。
    裴晋阳掌心发热,这一巴掌终究是没打下去。
    秦婳偏执胡闹的样子像是有心在气他。
    从前也并非没见过她这副样子。
    她受了委屈,闷在心里发泄不出来。
    即便不是他的责任,她也只能关起门来对他发泄。
    她自己心里不好过。
    就也不愿意让他过个安生的夜晚。
    但她从前如此折腾时,他也没舍得动她一下。
    这会儿裴晋阳是怒气攻心,但手掌也没能落下去。
    他撂下手,轻推了她肩头一下,试图将她阻挡自己的身体推开。
    口中沉声斥责,“你因为秦御的事伤心难过值得同情,但如果是无理取闹,我也不会容你,秦婳,你如今快二十二岁了,也该知道自己是个母亲,你自己生下的女儿掌珠就是裴氏一族的血脉,你现在是在做什么,诅咒我也就罢了,你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忍心一并诅咒?!”
    秦婳看起来歇斯底里。
    心里却不知道多么清醒。
    她清清楚楚地在裴晋阳眼里看见了不忍。
    便愈发大胆地迎上去拖拽住他的衣袖。
    “我说错了什么?不过是让你发个毒誓,如果不是你做的,你怕什么发毒誓,怕什么会牵连掌珠。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我说错了么?!还是……还是我不小心戳中了裴先生的心虚愧疚惊恐,恼羞成怒才想打我?!”
    裴晋阳的脸色从铁青渐渐渗出虚白。
    像是被她的话伤到了心脏深处。
    他忽然大力捏住秦婳的后颈,几乎要将眼前这个瘦小孱弱的女人提起来。
    “秦婳你给我听着,我不打你,不是因为心虚,我是舍不得打你,我最后说一遍,秦御的死与我无关,你不要再往我身上攀扯,更不要再说这些无理取闹的话,否则我绝不轻饶你!”
    裴晋阳脸色泛起虚白,眼眶都是猩红的,可见是被秦婳气到了极点。
    他手指颤抖,手心发麻。
    他自然是舍不得打她。
    自从认识秦婳,他就只打过她那么一回。
    还是因为她和裴易背德婬乱欺骗隐瞒才会怒极。
    过后他许久都没有后悔。
    是因为认定秦婳欠了他的。
    她做出那样的事,他不过打了她几下,实在算不上什么。
    可实际上他看着秦婳畏惧害怕的模样,心里承受的痛楚绝对比她挨的那点皮肉之苦要严重得多。
    他甩开秦婳便要离开。
    三两步就冲出了她的房间。
    秦婳却赤着脚哭着追上去。
    她从他身后拽紧了他的衣服。
    哭哭啼啼地在后面喊着,“我倒宁愿你是被冤枉生气所以才想打我,如果真的是我冤枉了你……你便是打我,我也不怨你。裴晋阳,我只有秦御这么一个哥哥,他是我这辈子最亲的人,你让我学会放下,你说得这样轻松,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死的不明不白,你让我怎么放下……”
    裴晋阳被她吵嚷得又是愤懑又是暴躁,只想尽快甩下她避开她。
    再和她面面相觑,他只怕自己会被她气得失去理智。
    秦婳纤瘦脆弱,被他大力一甩便重重跌在地毯上——
    身体与地面接触时发出“砰”的一声。
    秦婳摔得狼狈。
    就趴在地上啜泣不止。
    “我就是放不下他,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他念着他,我就是想查清到底是谁害了他的性命,可是没有人能帮我,谁都帮不了我……”
    裴晋阳也是如今身居高位,才愈发添了几分从前没有的镇定自持。
    否则只怕早就被她气得昏了过去。
    他是没料到秦婳今晚会这么大胆地在他面前闹。
    毕竟他如今手里攥着秦氏的存亡。
    就相当于攥着秦婳的死穴。
    她为了全局,想必是要讨好着他顾及着他的心情。
    怎么料到她不闹的时候安分乖巧,一旦闹起来是这么不管不顾无所畏惧。
    裴晋阳板着脸走了几步。
    秦婳哭声动静不小。
    把一些还没歇下的佣人都惊动了,纷纷藏在暗处仔细观察楼上这层出了什么事。
    直到都发现是秦小姐和先生吵了起来,便也都愈发不明就里,只能躲在暗处观察着情况变化。
    ……
    裴晋阳大步离去,走了十来步。
    听着秦婳在他身后哭个不停。
    他脑子里一乱,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竟然又中途折返。
    大步走回来,二话不说地把哭坐在地上的女人拧了起来。
    他生拖硬拽地把秦婳拧回房中,制止带回床边。
    秦婳被他推了一把,跌坐在床上。
    男人板着脸,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
    “秦婳,你闹腾了一晚上,就是为了这一出,是么?”
    秦婳的哭声没听,只抬眸看了他一眼,故意做出不明就里的样子。
    裴晋阳低斥了一声,“把嘴闭上,省省力气,你是想让我帮你查秦御的死因,嗯?”
    秦婳见他已经摸清了情况。
    便也不再装蒜,就暂时忍了哭声。
    “如果秦御的死当真与你无关,难道你就不好奇是什么人如此大胆,手段背景又是如此狠辣,动了手之后还抹去了所有证据,声势浩大地酿成一出车祸惨死的悲剧?!”
    裴晋阳骤然俯身,长指重重地捏住她的下巴。
    “这句才是实话是么,前头那些哭闹撒泼都是在试探我,现在这句话才是你今晚真正想要达成的目的?我告诉你秦婳,秦御和我本就敌对,他死了对我大有益处,虽不是我让他死的,我却也没责任没兴趣查出他的死因,你想激我,激成了之后把我当你的利刃使用,秦婳,是谁给你利用我的胆量?!”
    秦婳的下巴被他捏得生疼,眼神也有些露怯的颤抖。
    “我……你先松开我,你弄疼我了!”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非但未有松开的痕迹,反倒好像愈发用力似的。
    秦婳自然不能将利用和试探的意图尽数暴露出来。
    如果这么快就暴露,裴晋阳怎么还肯为她所用,后面的日子两个人还怎么相处。
    秦婳是希望激怒他让他有心查清真相而已。
    她愈发的疼,只怕下巴的骨头都会受伤,忍不住尖叫起来,双手掰弄着他的手指,“你松手,裴晋阳,我好疼……”
    裴晋阳铁青着脸,忽然松了手,抽了几下她的臀部。
    她叫嚷着呼痛。
    被男人厉声喝止,“叫你省点力气,还哭!在我面前除了又哭又闹我看你是没别的本事了,这就叫疼了么,一会儿还有你喊疼的时候。”
    秦婳被他这架势有些吓到了。
    也不知道他怎么动起怒来忽然就起了这种心思。
    总归,她开了口,如果裴晋阳不是真凶,想必是会去查的……
    秦婳便住口咬着唇,沉默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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