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照照镜子,觉得自己脏么
秦婳心里咯噔一下,她隐约有点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了。
她绷着脸,“我们还是先谈秦氏的问题吧。”
裴晋阳闻言,冷笑了一声,“看来你是真打算当自己没生过女儿了。”
他此言一出,秦婳基本已经确定他是准备说些什么了。
她的脸色微微有些虚白。
看着自己即将满周岁的女儿。
既熟悉,又陌生。
掌珠不再是刚生下来瘦瘦小小皱巴巴的模样。
而是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娃娃。
秦婳在她的眉眼间似乎能看到与自己相似之处……
她也看过自己婴幼儿时期的照片,能够记得自己婴儿时期的样子。
与掌珠,应当是有几分相像的。
但这孩子还是更像裴晋阳一些……
眼睛和嘴巴,都比较像爸爸。
秦婳盯着掌珠的小脸瞧着的时候。
掌珠正好也在看她。
孩子的瞳仁乌黑,眼神澄澈干净。
因为太过年幼,不大听得懂大人的对话,因而显得更加呆萌可人。
但她一眨一眨的眼睛,始终盯紧秦婳。
秦婳又有某个瞬间忍不住怀疑,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已经开始懂事了。
她是不是能感觉到自己的爸爸妈妈关系紧张。
和正常的爸爸妈妈是很不一样的……
秦婳被孩子的眼神触动,心下生出一些复杂而悲伤的情绪。
但是很快归于理智。
她若是心猿意马,还真是上了裴晋阳的圈套了。
他故意要她到掌珠房里来,还不就是为了利用孩子让她恻隐么。
可眼下,她的决定,哪里是能为掌珠而改变的。
就算她会因此与裴晋阳决裂。
至此再也见不到掌珠一面,也是她理性判断的选择。
不该后悔。
不会后悔。
甚至没有丝毫后悔的权利。
秦婳的目光冷却下来,心里的温度似乎也在骤降。
她面不改色地望向裴晋阳,不咸不淡地道:“在遇到问题的时候难道不该就事论事么,把孩子搬出来可就没什么意思了,我们都是成年人,这种套路未免太幼稚了些。”
裴晋阳的脸色不大好看,但语气只是冷,倒是听不出动怒的痕迹。
“我现在没问你秦氏的问题。我说的就是孩子,你对掌珠难道就真的没有丝毫感情么,就算是我曾经剥夺你跟掌珠一起生活的权利,眼下你却也已经跟掌珠在同一屋檐下过了三个月,仍是一点点作为母亲的温情都不能给她么,秦婳,我真的难以想象你的心有多硬。”
裴晋阳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而且还有问责她的嫌疑。
秦婳后退了一步。
距离孩子更远了一些。
掌珠似乎是哼哼了一声,小嘴里不晓得在嘟囔着什么。
秦婳方才其实是想抱一抱她的。
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哪怕是毫无血缘,只是在路边碰见的。
都会觉得煞是可爱,一时心软,想要抱一抱亲一亲的。
可是眼下不合时宜。
任何不合时宜有可能会暴露柔软会示弱的事情,秦婳都不能做。
所以她只能提点自己时刻和掌珠保持距离。
越是如此,也就越是显得面冷心硬。
秦婳面无波澜,仿佛没有丝毫的动容。
她目光冷淡地扫向裴晋阳,口吻中带着反讽的意味,“我曾经失忆过,记忆恢复得七七八八,不算完整,再加上最近以来一直用脑过度,脑子也迟钝,不好判断是不是记错了,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裴先生当日要求过我,要我当做自己从未生下过掌珠。你当初也说了,这是为我好,因为越是走心,也就越是难熬,越是割舍不断这母女情分。我运气好,在最难割舍的时候我失去记忆成了傻子,等康复后,这情分确实是断的差不多了。”
“裴先生为我好,说服我的话,我可谓是全都听进去了。你的判断的确很有道理,明知道没有缘分照顾掌珠长大成人,倒不如当做没生过她罢了,既不用尽责,也不用伤心,对我对她都好。怎么,如今裴先生的立场变了,反倒又指责我太过心硬了?”
秦婳的语气冰冰凉凉的,而且很淡漠。
似乎情绪不重,反唇相讥也不费力气,半点不走心似的。
裴晋阳的脸色自然是更加好看不起来了。
他脸色阴冷,半晌后,将掌珠小小的身子放回婴儿床内。
继而起身略过秦婳身边,声线冷淡地道:“跟我出来。”
秦婳旋即便转身随他走了出去。
掌珠的房间很大,外头是好几个套间,裴晋阳走到客厅处,脚步停下。
这里通常应该有育婴师守着,专门照顾掌珠的人至少有三四个。
但此刻不见人影,应该是裴晋阳过来之时打过招呼,特意叮嘱他们回避的。
裴晋阳虽然还未切入主题。
但秦婳能够感觉到他在隐忍。
他整个人身上乃至周围的气场,都像是在竭力遏制一场巨大的风暴。
秦婳知道他忍不了多久了。
有些话即便难听,也早晚要说清楚的。
可是他隐忍良久。
目光阴沉盯着她时,唇缝里却只挤出半句:“秦婳,你没什么想解释的么?”
秦婳没想到他会这么能忍。
毕竟她今日,已经堂而皇之地与陈遇南携手。
虽然说明面上的合作未必代表私底下的苟且。
但裴晋阳不是一早就怀疑了么。
他应该最恼怒的点是这个才对。
秦婳扯了扯唇角,淡淡的口吻道:“没什么可解释的,你若是有什么不明白不接受的,我可以详细说明下,除此之外,我所有的选择都很坦荡,也并不后悔,所以没什么误会,更不必为自己辩解。”
秦婳面不改色,连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她亲眼看见裴晋阳的唇角抽了一下,似乎已经气得不轻。
秦婳这会儿心里其实有点无奈。
她的选择的确是理智判断下的结果,但是眼下也并没有仇视裴晋阳,或者非要与他作对的念头。
只是她发现自己和裴晋阳的矛盾似乎是不可控的。
只要谈及相关的话题,哪怕是她根本不想吵,终究也会吵起来,闹得彼此都很难堪。
裴晋阳终是绷不住了,抽着唇角,声线透着戾气:“秦婳,你的脸皮还真是越来越厚了,多么无耻的话你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来,你还是个有尊严的人么?”
秦婳面不改色,“我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没尊严没脸面的事,直说吧,是闻雅回来又跟你告状了吧,闻雅能怎么形容我,我大致也猜得出来。但是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可心虚愧疚的,之前你已经发现我和陈遇南私下的联系,我也对你承认了,陈遇南书中有秦氏不少的股份,我早就与他私下达成协作,现在正面临风波,他提出在风波当口介绍他入董事会,不失为一个恰当的时机,我考量后觉得也可行,于是就这么做了。就因为我选择了陈遇南作为我的同盟,我就没尊严了么?”
男人的目光自始至终盯着秦婳。
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秦婳觉得他的眼神越来越冷了。
先前似乎还透着几分戾气,像是对她动了气。
随着她说得越多,他就越显得阴沉凛冽。
裴晋阳看向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令他失望至极的人。
“我说过我会帮你,你跟我闹腾的时候,不就是图我能帮你么。我答应你了,秦婳,我答应会帮你,不会让别人欺负你太过,更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失去秦氏,你失去秦氏了么?你没有。你依旧稳稳当当地坐在董事会席位上,总裁的位置也坐得稳稳的,你以为若是没有我,你这三个月能有一天安生日子可过么?!”
秦婳叹了口气。
她这会儿的情绪还算是理智,能够用客观的心态来看待问题。
裴晋阳的话不是全无道理。
她也认了。
秦婳道:“是,我知道闻雅肯定要给你面子,如果不是顾忌你,她大概早就对我痛下黑手了。是因为你一定程度上护着我,她才不敢太过妄为,我也能够勉强熬过三个月。可是眼下,闻雅已经按捺不住了,我若是不反击,她终究是会将我踢出董事局的。我在秦氏本就没地位,能力也不被认可,那些老股东大多是见风使舵之辈,区区几个对我们秦家忠心的,论票数也起不了决定性作用。我现在所做的只不过是为了和闻雅抗衡,陈遇南有股份,我必须和他联手,才能对抗闻雅,否则挨打受辱的只会是我。你是有帮过我,可是你不可能永远帮我,若是真到了我与闻雅你死我活的地步,你多半会帮你的太太,我没说错吧。”
秦婳置地铿锵地与他理论。
裴晋阳却冷嗤了一声,“这完全是你自己的联想,闻雅不会做得太过,她没有别的目的,只图利益,她没必要把你往死里逼。你还真以为闻雅手中只有一个秦氏么,偌大的裴氏都由她代为打理,秦婳,你未免太极端了。”
秦婳本来想理智地跟他谈判,能谈得拢,皆大欢喜,谈不拢她也不想勉强。
可裴晋阳的态度一定程度上刺激到了她。
秦婳咬着唇,半是委屈,半是赌气,“你也知道对闻雅来说秦氏算不得什么,只是她手里的一个敛财机器罢了,她有自己的产业,还有你的大财团,她拥有的那么多了……可我只有一个秦氏,秦氏就是我的命!她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立场跟我争?裴晋阳,你根本不是真心实意帮我,帮我也只不过是交换条件罢了,何况若是有一天波及到你们夫妻的关系,我依旧会被当做不值钱的牺牲品!”
裴晋阳板着脸,忽然曲起两指钳制住她的下巴。
“我说过我会护着你,你是听不懂人话,你还是对我半点信任都没有?!秦婳,我对你已经够可以了,你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三番五次逼我……你是不是真以为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嗯?!”
他像是愤懑到了极点,突然捏住她下巴的力道很重很重。
几乎像是随时能捏碎她的下颌骨。
秦婳吃痛,眼睛里冒起水光。
“你护着我?裴晋阳,你从头至尾都没有护过我,从前是利用,如今是占有,你不会真心实意帮我,无论是从你的内心亦或是立场……你顶多只会像是逗弄小猫小狗一样哄哄我,给我一点廉价的安慰,我早就知道自己不能指望你,我只相信我自己。秦氏对我来说太重要了,不能冒一丁点儿的险,我只相信自己。”
秦婳的固执和顶撞,屡次三番触及男人的底线。
他的手指似乎都有些抖。
嘴唇的颜色十分苍白,半晌才轻蔑地道:“靠你自己?你所谓的靠你自己,不过是仰仗自己有几分姿色,利用对你有兴趣想上你的男人而已。你自甘堕落放荡下贱,我懒得多说。可是你的脑子呢,你就自负到一点头脑都不剩了?”
裴晋阳的手指在颤抖,捏着她下颌的手微微滑落,捏住她的肩头,生生地施力。
“你跟陈遇南才认识几天,就因为是刚认识的,你就认定他比我讲信用?若是连我都帮不了的情况,你就仰仗一个根本不算熟悉的男人帮你救你?秦婳,你跟在我身边的时间不短,我也从未将你封闭起来不准你接触外界社会。你怎么会……越活越回去了!”
秦婳的小脸紧绷着,始终是固执不屑的态度。
裴晋阳恨极了她这副倔强任性的模样。
恨不能打断她的腿将她关起来。
无论他怎么说,怎么摆事实讲道理,都拦不住她。
既然如此,也就只有将她关起来才能解决问题。
秦婳的脸色发青,冷冰冰地回敬他:“陈遇南在危急关头会不会无条件帮我,我不敢笃定,但眼下他至少愿意把他的股份给我,只有跟他合作,我才有可能夺回秦氏的大权,就这么简单,我不像你,要把小事也当做权术来算计。”
裴晋阳唇角抽了一下,眼神冷得像是结了冰。
他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秦婳,眼里满是轻蔑和讽刺。
“他可曾把手里的股份转让给你了么?你自以为在利用他,实际上却是被利用。陈遇南用他投机取巧得来的股份,借用你大股东的实权,他利用的实则是秦正荣辛辛苦苦几十年的基业,再没有比这更便宜的买卖了。”
裴晋阳说着,更是冷笑出声,“更何况还有附赠品,你不仅把秦氏的基业拱手奉上,更是把自己的献给他,整个交易下来,他能白玩白睡你好一阵子,他当然乐意,像你这样又傻又作的女人,再好骗不过了。”
秦婳的脸色骤然黑沉,她迫近了一步,目眦欲裂地剜着他,“你说出这种话不觉得自己恶毒么,就因为你自己是擅长利用旁人,连自己喜欢的女人也照用不误的小人,你就当全世界的男人都和你一样么?和陈遇南结交,是我主动找上门去的,这不是利用,而是各取所需。你不必用那么下作的词来诋毁我和陈遇南的关系,我也不会把你说的这些离间之辞放在心上。”
裴晋阳的眼神冷得像是在看陌生人。
惯有的爱意和温度也全都消失殆尽。
他盯着秦婳的脸,一字一句口吻戏谑,“我本想给你留几分颜面,可是你太蠢了,蠢到让我看不下去无法容忍的地步。到了这份上你还在自欺欺人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没损失什么么?陈遇南就是一只阅人无数的老狐狸,只有你会上赶着把自己往前送,被人白玩儿了一场还觉得自己占尽便宜。秦婳,我本已对你失望透顶,你再怎么作践自己,我也懒得理。可你至少还是掌珠的生母,我不希望自己的女儿长大后从旁人口中听说自己有个连娼-妇都不如的母亲,掌珠会觉得丢人,我会觉得作为父亲不能保护好她。”
秦婳原以为自己能保持理智。
她甚至相信裴晋阳能做到就事论事。
可没想到他在乎的似乎根本不是秦氏的割据对峙情况。
他不过是抓住她的操守来批判她羞辱她。
秦婳被气到了极点。
她冲着男人低吼:“你冠冕堂皇给谁看?!我说了只当没生过裴掌珠这个女儿,全世界也都当她是闻雅的女儿,她是生是死能不能顺利长大成年我都毫不关心!你若是真顾及这些,那就千万别告诉裴掌珠谁是她的生母,免得我丢她的脸,脏了她裴家千金的身份。”
秦婳咬着唇,硬邦邦地道:“且不论我和陈遇南只是朋友,就算将来我与他发展成男女关系,你又有什么资格讽刺我,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男欢女爱本就是自然规律,我不需要任何人来提点我。”
裴晋阳不动声色地靠近她,骤然伸手捏住她的后颈。
秦婳还未来得及反抗,领口却已经被他大力撕扯了一把。
裙子的领口破裂,内衣的肩带也被扯得变形。
她惶恐地试图遮挡自己。
却被男人的大手更用力地扯开——
秦婳胸口大片的肌肤裸露出来。
裴晋阳盯着那片雪白上淡淡的嫣红。
“做生意先脱光,谈合作先上床是吧?秦婳,你真该照照镜子亲眼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贱!”
秦婳紧紧捂住胸口。
她根本不曾留意到自己身上有什么痕迹。
毕竟只是接吻而已……
她没想那么多。
更不会料到裴晋阳像是疯了一样如此过分。
秦婳双手护着自己,却被男人大力捏着后颈拖进了一侧的盥洗室。
裴晋阳一手摁着她的后颈,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正面朝着镜子,“你照照镜子吧秦婳,你觉得自己脏么,你还配当一个母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