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昨天传入秦御和童溪耳中的事情……
    也同样被陈慕知道了。
    秦婳有一瞬的错愕。
    因为她没料想到会这样。
    但冷静下来几秒后。
    她倒是觉得也不算意外。
    陈慕的父亲是陈遇南。
    秦婳并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做什么生意的。
    但之前听秦御提了两句，大概是说陈遇南身份复杂，黑道白道的生意都有，和秦家差不多，属于黑白灰通吃的狠角色。
    这种生意人，通常也不会缺少仕途上的人脉背景。
    所以陈慕有条件收到那些风声……
    也不算奇怪。
    ……
    可是陈慕这样问她。
    她如何回答。
    秦婳不知道是该欺骗隐瞒，还是如实交代。
    陈慕不同于秦御。
    秦御质问她，她脑海中第一反应是辩解。
    或者是安抚。
    她不希望秦御生气，也不希望这些事破坏她和秦御的感情。
    因为哥哥是第一位的。
    所有旁人都没有她最亲爱的哥哥要紧。
    可陈慕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个玩伴。
    而且是一个……带在身边会让所有女生都投来艳羡目光的好男友。
    可秦婳不爱他。
    也没办法爱这样一个太过年轻单纯的男孩子。
    所以秦婳在被质问的时候，是有一点被朋友揭穿真面目的不愉快。
    而不是心虚。
    秦婳的不回应几乎要把陈慕逼疯。
    他忍不住伸手捏住秦婳的肩膀，摇晃了一下。
    “你说话啊，秦婳你为什么不回答！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难回答吗？我只不过是想知道你和裴晋阳的真实关系罢了！你为什么会和他共进晚餐，还坐他的防弹车！你知不知道那些照片看起来……看起来会给人多么龌龊的联想！”
    秦婳的脸色从苍白而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难看。
    她不是没想过解释。
    陈慕是个很好的男生。
    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脾气非常温和。
    她和陈慕在一起这几个月。
    没和他争执过一回，也没有拌过嘴。
    她也没见过陈慕为了任何旁的事情动气。
    所以她不想伤害陈慕，自然是有考虑过要好好解释的。
    只是把事情解释清楚并不是那么容易。
    同时也要编造一些善意的谎言来完整故事。
    她肯定不能把自己阴暗的小心思尽数暴露给陈慕。
    而陈慕过于激动的态度，反而打消了秦婳准备好好解释的念头。
    ……
    她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显得尤为沉重。
    “龌龊么？陈慕，你确定要用龌龊这个字眼来形容你的女朋友？”
    陈慕瞳孔微微抽动，看得出并非没有动容。
    可秦婳的态度让他没办法缓和情绪。
    他只是僵着脸色，目光复杂地盯着她。
    秦婳的话语中透着几分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觉察的凉薄。
    “是，我的确和裴晋阳一早相识，甚至还有过许多旧事。不过很不巧，和你一起在学生餐厅见到他的时候，我根本没有认出他，乃至时至今日，我也没有想起丝毫关于我和他的旧事。但我知道，我和他的过往是真实存在的，但是我没让他告诉我，也没人任何知情人透露给我，因为我觉得自己已经告别了过去，过去的一切对我都已经不复重要，我只想过好现在的生活。”
    陈慕听了她这些话。
    顿时心情更加矛盾，半是怒火，半是寒冰。
    整个人就仿佛是持续在冰火交加中饱受折磨。
    秦婳这样的解释，让他信以为真。
    至少秦婳是肯对他坦白的。
    陈慕愿意相信她这一刻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
    并且她同时还说自己不想记起过去。
    关于她失忆的事实……她的确也是告诉过自己的。
    可是这番话与此同时似乎也论证了他爸爸的观点。
    爸爸昨晚告诉他，秦婳是裴晋阳的情妇。
    当年她很受宠，最受宠的那阵子，在风月圈子里风头正盛。
    许多女人都艳羡她。
    包括一些高管富商的正室，见了秦婳都是点头哈腰的。
    但当初的裴晋阳不过是商人，与现在的身份不同。
    如今他上位，身居高职，过往的很多灰色历史都被尽数抹去。
    所以不知情的民众，只会觉得他是个年轻有为的领导人，甚至完全相信他在公众面前塑造的形象。
    他和外长之女闻雅的婚事备受瞩目，甚至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而社会顶层精英圈富豪圈高管圈乃至整个上流社会，对裴晋阳的风流韵事都是有所耳闻的。
    可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很少有男人会背地里谈论这些，顶多女人会想起来茶余饭后说两句。
    但裴晋阳升得太快，大多数人对他都怀着陌生和敬畏之心。
    不愿意给自己添堵，自然也为了避嫌，根本不会谈论人家的陈年旧事。
    然而不谈论并不代表遗忘。
    事情过去没多久，也不过就是这近两年来的事情。
    陈遇南也还没到中年，不是个健忘的人。
    他当初一见到秦婳就已经觉得不对劲。
    那个女人虽然看上去十分年轻稚嫩。
    可仔细打量，会发现她身上脸上乃至眼睛里的神情，都跟稚嫩没有丝毫关系。
    那么年少的一个女孩，却周身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这种女人一般被形容为天生媚骨。
    也许是习惯性对男人散发魅力暗中引诱。
    也或许是真的并没有刻意为之，而是本能地就具有这种力量。
    连见惯了各种美女的陈遇南也多看了她几眼。
    因为记住了秦婳的长相，所以很快就想起有关秦婳的历史。
    他是查得七七八八才直接找陈慕谈，让陈慕分手。
    可惜陈慕没听进去，一直到今天，都没有接受。
    …………
    陈慕的眼神暗藏痛苦。
    他震惊又隐忍地开口：“我知道你失忆，也知道你……可能有过复杂的过去，我也的确亲口说过我不介意你过去经历过什么。可是秦婳，我真的不能想象啊……我真的完全想象不了你的过去……会是那样。”
    也许是情妇这个词对陈慕来说太难以启齿。
    他心目中的秦婳像公主又像女神。
    是完美的角色。
    她那么纯洁天真，怎么能够把她和富有情欲色彩的一个贬义词联系在一起。
    陈慕说不出口。
    秦婳的脸色也已然是越来越僵。
    她抿着唇，忽然轻笑了一声。
    然后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不紧不慢地道：“陈慕，你说不下去，是觉得难以启齿是么。我为什么不坦荡些告诉我你到底在介意什么，是介意我过去有过其他男人，还是介意我跟一个高官谈过恋爱？我告诉过你，我不记得我发生过什么事，有时候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一个没有历史没有过去的人……你知道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多么孤独么。”
    “就像是一个游荡的灵魂，找不到朋友，找不到自己过去存在的痕迹。你是第一个和我交朋友的人，其实当时你对我来说，只是朋友，我甚至没有顾虑过你是男生还是女生，总之是我大病一场重新认识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朋友，我非常珍视你，所以在你突然告白的时候，我没有过多犹豫就答应了你。”
    “哪怕在此之前，我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要谈恋爱，我甚至连交朋友都是刚刚才学会的，我觉得自己或许根本就不知道谈恋爱是怎么回事……可我还是答应了你，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觉得你很重要，我不想失去你，如果我当时拒绝了你，我们还能是朋友吗，你的自尊心不会受创吗？我不敢想那么多，我只是觉得自己已经把你当做比朋友更亲近的存在……陈慕，在我们交往不久之后我就问过你是否确定要和我在一起，我当时说得很清楚很明白，你也回答得斩钉截铁，所以你现在后悔了吗？”